就这样,我们这个五口之家,算起来有三个人都在工作:我爸爸开货车,妈妈打临工,大姐余香在超市当收银员,可我们家里还是缺钱,永远都缺钱。
绕过被填了将近一半的大土坑,我们沿着长长的天使街往家走。我爸爸拎着一包脏衣服,我手里抓着一只“农夫山泉”的空瓶子。我得把这个塑料瓶子带回家,攒起来,卖钱。我们学校有个同学专门在街上捡空瓶子,拖着一只脏兮兮的麻袋,晒得红头赤脸油爆虾一样狼狈。我爸爸挺瞧不上他:“还有没有一点学生样子啊?他爹妈就让他这么丢人现眼吗?”可我不同,手里这个瓶子不是捡的,是我喝完了水留下来的,带它回家不丢人。
月牙儿升高了一点,勉勉强强挂到了工地大吊车的升降臂上。街两边的店铺早已经关门落锁。网吧肯定是营业的,可是四眼叔叔怕有人突击检査,窗玻璃上严严实实蒙着毛毯那么厚的窗帘,如果不是常去网吧的人,谁也想不到里面那一台台电脑前是怎样的一张张聚精会神的脸。网吧楼下的汽修店虚着一条门缝,影影绰绰有电视机的红蓝光线从细细的门缝里挤出来。我爸爸有点紧张地抓住我的手,问我是不是看见金老头在我们前面进了店门?他刚刚是不是不远不近一直在我们前面晃?我坚决地否定了爸爸的说法。